如果說照片中的影像可以呼喚紙本走出來的幽靈,這些混雜斑駁的人物事物,他們大可以再來重組香港的故事。這個時候,城市已經沉溺在茫茫的夜色,還有幾柱街燈支撑著並沒有完全地黑去的天際。林的方室白描已大致寫到尾聲 ,「舉目四壁繞環影像,框架反映著對牆女皇的眼神,盛物枱几如山巒起伏伴著流水音箱一闕歌劇女高音盛唱。每個盒子都可以打開一叢故事。這回應當誰來寫個小說?新的舊的走進我們星期五的電影裡。(2014)」林這樣地想,如果有個寫小說的人坐在這方後室,從這裡開始去寫個小說就好了。環顧四周,大的小的,一盒一盒的照片,一個一個的十年。「還欠點甚麼?改天我從三樓拿一盆草本植物下來,細細葉子的那種。」林從來就是那麼從容不迫,在性格上他與海有點不同。他想,這麼要好的一個年代,縮影在美好的一個方室裡。這麼要好的一個格局,可惜林從來不是一個寫小說的人。甚至,他幾乎很少閱讀小說。他閱讀小說和他看電影的狀況都是一樣,都是心不由己。他也常常想念著要去開始,即使不是一個複雜的製作,開始拍攝短小的錄像。然而,他從來沒有開步寫下第一章。林的父親退休後,他保留了父親兩台Bolex 十六米厘攝影機。林想,甚麼的一天他開始拍攝他的十六米厘電影。一方面是對父親的一點致意,另一方面,流動影像也挺適合林的思考方式。他有自己一套結構論,也深懂在框架中泳游。電影媒體已經日益變得越來越複雜,也是越來越簡單,甚至,舉手投足也成為一些人片段。斷斷續續,方室的擺設已轉換過好幾回,牆上的女皇亦已打道回港,成為美術館的收藏。只是寫小說的人遲遲還沒有現身。林與海有不少文字創作的朋友,但深懂這方室前身後屬的人幾乎是沒有。也許,每人手中都有一兩片鱗爪,誰也不把握得一個較為具體的全像。一天,林與海聊天說笑,我們就來合寫這個小說吧。B的母親來多倫多探B,林海約了他們一起在MOCA附近的Drake晚飯。B熱哀於一切關於文字,談起這個即將要開始動筆的新小說,大家都興奮得興高采烈,好像文字就娓娓,瞬間從枱上的碟子中跑上來。
